重視中醫防治疫病作用，更快更好地贏取战“疫”勝利

黃賢樟 HUANG Xianzhang

香港中醫雜誌 2020，15（2）：2－5

[摘要]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自2019年12月至今已蔓延近200個國家與地區，該病屬於中醫學“疫病”之範疇。從古代到現代，每當有疫病出現時，中醫藥都發揮了抗疫的重要作用，同樣在這次疫情中，內地用中醫藥治療新冠肺炎亦取得了重大的成功。由於中醫藥不論是在疫病的預防，還是在治療與康復方面均可以發揮積極的作用，而香港地區又面臨疫情不斷擴散，公營醫療系統壓力過大的緊急情況，因此特區政府及有關部門需真正重視中醫防治疫病的作用，盡快讓中醫早日參與有關的預防與治療工作，以便更快更好地贏取戰“疫”的勝利。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以下簡稱新冠肺炎）自2019年12月至今已蔓延全球近200多個國家與地區。我國內地通過采取一系列預防控制和醫療救治措施，包括在新冠肺炎的各個阶段積極使用中醫中藥治療，疫情已得到有效的控制，但境外各國的發病人數則呈明顯上升的態勢，香港地區的疫情亦仍未受控。

根據歷史上中醫抗疫的經驗，以及內地中醫藥在現代多場抗击疫病的战“疫”中（如非典型肺炎與這次新冠肺炎）所發揮的重要作用，香港政府及中西醫業界，乃至全社會都有必要重視發揮中醫防治疫病的作用，以便更快更好地贏取抗擊這次新冠肺炎，以及將來還可能會出現的其它疫病的勝利。而要政府、業界乃至全社會都重視中醫藥的作用，就有必要了解中醫學對疫病的認識、中醫抗疫的歷史、內地中醫藥這次抗疫的成功經驗，以及中醫藥在預防與治療疫病中可以發揮的作用等。

1.中醫學對疫病的認識

中醫學通常把具有較強的傳染性與流行性，而且死亡率亦較高的疾病，統稱爲「疫病」。疫病範疇內還可以有各種具體的病名，例如白喉、天花、霍亂、爛喉痧（猩紅熱）、瘴疽（炭疽）、陰陽毒（鼠疫）等。而有部分傳染病，尤其是死亡率相對較低的疾病，在不同的年代，被冠以其他病名，如時行感冒、時行傷寒等^[1]。

對這次新冠肺炎的中醫病名，業界尚未有統一的認識，有命名為“肺瘟＂，亦有命名為“肺濕疫＂、“寒濕疫＂或“濕毒疫＂等，但不論哪一種命名，本病屬於中醫“疫病＂的範疇是毫無疑義的。其病因為感受“疫戻＂之氣，而現在業界就該病之病因是以“寒濕＂為主，還是以“濕熱＂為主存在頗多的爭論，筆者的看法是該病的主因應為感受“疫戻＂之氣，是所有該病患者的共性，而“寒濕＂與“濕熱＂等等則均是兼夾之病因。

兼㚒之病因並非不重要，它們代表了患者某個群體或患者個人的個性。而兼夾之病因的判斷要因人因時因地制宜。隨各個地域、各種氣候的不同而會有不同的情況，並會隨著季節的轉換而出現變化。寒濕或濕熱侵犯人體後，還可能會隨著不同人群乃至個人的體質而可以有熱化或寒化或有其他的變化。歸根到底，在治療時還是要因人而異，辨證論治。

由於疫病有傳播速度快，病人眾多，而治療又刻不容緩的特點，所以筆者認為治療疫病除了個體治療之外，重視群體治療亦是非常重要與必要的。所謂群體治療是指居住在同一地域，處於同樣的氣候條件下，又是罹患同一種疾病，病情處於同一階段的人群，在其病因病機以及證侯方面是會有共性的，針對其共性制定某條基礎方對這一人群進行加減治療是可行的。不同的病情階段可以有不同的群體，針對不同群體各自的共性可制定多條基礎方進行加減治療。而基礎方可根據以往及現在的實踐經驗，根據真實世界的證據，經過一定的論證過程而制定，比起即場發揮，急促思考而制定的方案有其長處。如再根據每個病人的實際情況加減用藥，個性與共性同時兼顧則更為合適。

2.中醫抗疫的歷史

中醫學對疫病的認識具有悠久的歷史，如早在2000多年前的《黃帝內經》就有“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疫狀相似”的記述。而中國歷代論述傳染病（包括傷寒、溫病、疫病等）的書籍多達250多種。從東漢張仲景有感於傷寒、疫病流行而撰寫的《傷寒論》，至明清時期的溫病學著作，多爲論及傳染病（包括疫病）的著作，說明了中醫學在疫病的防治中積累了一定的經驗^[2]。

另據中國中醫研究院的《中國疫病史鑒》所述，從西漢（公元前206年－公元25年）到公元1840年，中國至少發生過321次疫病，在當時西醫學未傳入或未成爲主流醫學之前，最終中醫藥都控制了疫情的蔓延。例如清朝多次發生大規模的溫疫，當時以葉天士、吳鞠通等人爲代表，創立了溫病學說，系統地研究及總結了傳染病（包括疫病）發生的原因、表現及治療方法，爲後人建立了一套治療傳染病（包括疫病）的理論^[3] 。

而在近代與現代的中國，當有疫病出現時，中醫藥亦發揮了抗疫的重要作用。例如1918年西班牙流感橫掃全球，至少有4千萬人在流感中喪生，當時中國也未能倖免，但綜合上海、香港及廣東的資料，中國的流感死亡率比國外低。當時中國西醫不發達，大多數人依靠中藥防治，而外國則基本上依靠西藥，因而說明中醫藥防治流感有很大的優勢^[2]。

再例如在現代中國還發生至少兩次大規模的疫情，包括以下兩個時期^[3] ：

1960年代：石家莊及北京先後爆發流行性乙型腦炎，當時西醫未有有效的治療方法，很多兒童因而喪命或留下嚴重的後遺症。後來，中醫以白虎湯及白虎加蒼朮湯成功治愈乙腦，把疫情控制，救回不少性命。

2003年：非典型肺炎肆虐全球，香港是死亡率最高的地區之一，而國內以中西藥配合治療非典型肺炎效果較爲理想，使死亡率明顯減低。此外，在香港地區服用中藥預防湯包的香港醫護人員亦未見患有非典型肺炎，這些都證明中醫藥在防治疫情上有較好的作用。

3.內地中醫藥治療新冠肺炎的成功經驗

內地使用中醫藥治療新冠肺炎亦有一個從缺乏認識到深入認識，從局部使用到全面使用的過程。抗疫開始時，由於有了2003年抗擊非典的成功經驗，中醫一開始亦介入了新冠肺炎的治療，但并未為所有的醫療機構所接受，只有部分的醫院釆用中醫治療的方法，而且其中有的醫院亦只是將中藥應用于輕症患者。直到國家衛健委發現有釆用中醫治療的醫院，患者康復的比例比單純用西醫治療的要高，才逐漸採取措施推行與普及中醫治療，並從一月中下旬組建第一支國家中醫醫療隊接管武漢市金銀潭醫院一病區開始，再陆續組建了多支國家中醫醫療隊接管或參與了湖北省（包括武漢市）多間醫院以及方艙醫院的治療工作。

其他省市收治新冠肺炎的醫院亦先後幾乎全部接納中醫參與新冠肺炎各階段的治療工作。據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統計，全国除湖北以外的地区，中医药参与救治的病例占累计确诊病例的96.37%，在湖北地区中医药的参与率也达到了91.05%（中國中醫公眾號，2020年3月17日）。國家衛建委在向全國頒布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中亦納入了「中醫治療」的專項，擬定了一系列的中藥基礎方與推荐方用于新冠肺炎從輕型、普通型、重型到危重型，乃至恢復期的各個不同階段的病人，顯示了中醫中藥已可以廣泛應用于治療新冠肺炎各階段的病人。

而中醫藥治療新冠肺炎亦的確有较好療效。例如廣州市第八人民醫院應用其肺炎一號方治療新冠肺炎輕症確診病人50例，僅經一周治療後，全部患者體溫恢復正常，50%患者咳嗽症狀消失，52.4%咽痛症狀消失，69.6%乏力症狀消失。總體症狀均明顯好轉，無一例患者轉重症（羊城晚報微博號，2020年2月2日）。第一支國家中醫醫療隊接管金銀潭醫院一病區後不久，即有八名新冠肺炎患者治愈出院，其中重症患者六例，輕症患者兩例（中國中醫公眾號。2020年2月3日）。

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亦發佈了統計結果，從1月27日起，經在四省份試點開展清肺排毒湯救治新冠肺炎患者的臨床觀察顯示，截至2月5日零時，四個省份運用該湯救治確診病例214例，三天為一個療程，總有效率達90%以上，其中60%以上患者症狀和影像學表現明顯改善，30%患者症狀平穩且無加重（人民日報官方帳號，2020年2月9日。）

北京衛健委則在2月24日宣布，自疫情發生以來，北京市中醫藥治療新冠肺炎的總有效率為92%（聯合早報，2020年2月24日）。北京市中醫管理局局長屠志濤在2月15日接受北京電視台訪問時認為，對於大部份新冠肺炎輕症患者來講，可以單純用中藥達到治愈，而這一點是在武漢以及北京市的臨床實踐中得以證實的（北京電視台微信矩陣，2月15日）。

而中醫藥對新冠肺炎的重症與危重症亦有明顯的治療效果。例如第二批国家中醫医疗队北中医團隊接管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呼吸重症六病区和八病区後，经过46天的中医药治疗，现有病人全部由重症、危重症转为普通轻症。收治的新冠肺炎重症病例中医药治疗症状改善率为72.37%；治愈率为57.6%。国家中医医疗队广东团队接管的湖北中西医结合医院的病区有70张床位，累计收治患者245例，其中重症及危重症患者达179例，占比73.1%，轻型及普通型患者有66例，占比26.9%。历经45天的战“疫”，通过以中医为主的中西医协同治疗后，明显改善率89.4%，治愈率76.7%（人民健康論壇。2020年3月17日）。因此《人民日报》2020年3月13日所講“凡是中医药介入早、参与度高的地方，患者的病亡率都相对较低”是符合實際情況的。國家中医药局党组书记余艳红在3月23日記者會上的總結亦提到中医药治療新冠肺炎的总有效率达到了90%以上。

4.中醫在預防與治療疫病中可發揮的作用

4.1預防作用

4.1.1未病先防

香港中文大學中醫中藥研究所及香港醫院管理局等機構在2003年香港沙士期間，曾向醫務人員派發中藥“抗毒補肺湯”，其中有1063名醫務人員按要求連續兩周服用了該方藥，與另外未服本中藥的15374名醫務人員作對照，其中中藥組有37人接受了血清免疫學檢驗，結果中藥組中無人感染SARS，而對照組有64人（0.4%）感染了SARS。說明抗毒補肺湯可能有預防SARS 發生的作用^[4]

在這次新冠肺炎的抗疫過程中，亦有例子顯示中藥對預防新冠肺炎的出現是有作用的。例如，在3月17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会上，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司司长李昱公布了3月13日《光明日报》刊登的一组数据：在武汉疫情最严重的武昌区，1月28日疑似病例确诊为新冠肺炎的比例高达90%以上。2月2日，实行了隔离点集中中医药干预，到2月6日，这个确诊率就下降到30%多，到3月5日，就只有3%。說明中醫藥的早期干預可以使新冠肺炎的發病率明顯下降。

即使將來有了針對新冠肺炎的疫苗，中醫的預防方法對於未來新出現的未有疫苗的疫病仍可發揮作用。

4.1.2已病防變

據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統計，中医药在阻止轻型、普通型的新冠肺炎患者向重型、危重型发展方面亦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其中的第一個例子是对10个省市1261名服用中藥“清肺排毒汤”患者的临床观察显示，没有1例轻型患者转为重型，亦没有1例普通型患者转为危重型。第二個例子是武汉江夏方舱医院共收治了576名患者，均使用中醫藥治療，这些患者都是轻型和普通型的，也同样没有1例转为重型和危重型（中國中醫公眾號，2020年3月17日）。而硚口方舱医院收治的330例患者，几乎未予以中药治疗，后有32例患者转成重症。即中医的重症转化率为0，西医的重症转化率近10%（三甲传真 2020年3月12日）。顯示中醫藥能够有效地减少轻型、普通型患者向重型发展，即能已病防變，從而顯著地降低死亡率，減少該病的危害性。

4.2治療作用

前文已有多處提及中醫藥對新冠肺炎的輕型與普通型患者有較好的治療作用，對於大部分輕症患者可以單純用中藥達到治愈。而在重型和危重型患者的治疗中，中医药也发挥了很好的作用，特别是在退高热、促进渗出吸收、提高氧合水平、降低肺纤维化方面都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应该说對重型和危重型患者用中西医相互配合、相互协作，可以有效地降低死亡率，幫助患者得以早日康复。需要强调的是，在国家发布的诊疗方案中，所有的中药方剂都显示出了非常好的临床疗效（中國中醫公眾號，2020年3月17日）。

總的來說，中医药在治療方面是能够有效地改善症状，治愈輕型與普通型病人，减少轻型、普通型向重型发展，使重型與危重型患者的症狀緩解，治愈率增加，死亡率下降，對控制疫情發展功不可沒。

4.3康復作用

新冠肺炎病人，特別是重型與危重型病人在病情明顯好轉或治愈後，仍需要一個鞏固治療與恢复的過程，使身體各項機能盡快回复正常。在這一階段，西醫一般並無藥物可供使用，而中醫的多種治療與調理方法，包括但不限於中藥、針灸、推拿、足浴、藥膳、氣功、八段錦、太極拳等均可以使用。在國家衛健委頒佈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中，對恢复期患者的治療就只是推薦了中藥的處方，說明國家對中藥的康复作用是充分給予肯定的。

而《人民日报》4月4日亦报道了仝小林团队的研究结果，該团队对武汉新冠肺炎治愈出院後進入6个康复驿站的420人进行了约10天的观察，其中325人接受中药综合干预，包括恢复期颗粒、八段锦、穴位贴敷灸、足浴等。95人未接受任何干预。结果显示：接受中医综合干预人员的咳嗽、胸闷气短以及乏力、心悸、失眠、出汗等症状得到明显改善。中医综合干预组的复阳率为2.8%；对照组复阳率为15.8%。說明中醫對新冠肺炎患者的康复有較大的幫助。

5.建議與結语

鑑於上述提及的中醫抗擊疫病已有悠久的歷史並屡獲勝利，祖國內地使用中醫藥成功治療這次新冠肺炎有充足的經驗，以及實踐證明中醫藥在新冠肺炎的預防、治療與康復均有很好的作用，而香港地區正面臨疫情不斷擴散，公營醫療系統壓力過大，但中醫藥又未能參與該病的預防與治療工作的緊急情況，我們從廣大巿民的福祉出發，呼吁特區政府與醫院管理局需盡快排除包括法例上可能存在的有關障礙，真正重視並發揮中醫防治疫病的作用，讓中醫早日參與有關的預防與治療工作，以便更快更好地贏取战“疫”的勝利。

中醫參與預防工作可以從三方面着手，一是廣大巿民的預防工作。可通過各種途徑向巿民說明中醫藥的預防作用，讓巿民自行到各社區的中醫診所，在中醫師的指導下使用中醫藥方法進行預防。如政府能給予適當資助，則更有助於預防工作的進行。如通過中醫的預防能減少發病人數，不但會減少整體抗疫的支出，而且由此產生的社會效益，以及病人減少對整體經濟的促進作用更無可估量。

二是前線醫務人員的預防工作。在未知新冠疫苗是否能成功研製及何時可以實際應用之前，可以經過中醫專家的論證，并在中醫師的指引下，向醫務人員派發有預防作用的中藥，從而避免或減少醫務人員的感染，使醫務人員免除後顧之憂，保證有足夠的人力投入抗疫第一線。

三是被強制隔離巿民的預防工作。這些巿民部分可能是已帶有病毒，但亦有部分可能并無帶病毒，但不論是否帶病毒，如果從剛開始隔離時即給予中藥服用，而中藥可以同時具有預防與治療作用，如果最終確診的病人減少，就已經達到預防的目標。而這一工作可以通過派發經中醫專家論證而有效的中藥或中成藥，或由有足够防護裝備的中醫師進入隔離營，或由中醫師通過視頻診症的方式來進行，而效果當以後二種形式為好。

至於中醫參與治療工作則可以先從治療康復期患者開始，安排有足夠防護裝備的中醫診所為康复出院的患者提供中醫藥治療。亦可先從治療輕型與普通型患者開始，逐漸延伸到參與治療重型與危重型患者，而這一工作需要有關部門認真統籌，安排有足夠防護裝備與經驗的中醫師直接進入醫院內，或通過視頻診症的方式，對每一個病人分別進行診治。

如果能夠在上述的預防、治療與康復方面均重視發揮中醫藥的作用，就能更快更好地控制疫情，贏取战“疫”的勝利。

參考文獻：

[1]黃賢樟。中醫學在預防疫病中的作用及其展望。香港中醫雜誌，2015,10（2）7。

[2]鄭景輝、梁秉中。中國在1918流感為何能獨善其身。信報財經月刋‧中華醫學。2004,324:44。

[3]香港浸會大學中醫藥學院。禽流感中醫藥防治通訊。2006年2月第2期，頁4。

[4]劉德輝、梁秉中等。抗毒補肺湯預防SARS的臨床觀察。中國中西醫結合雜誌2004，24(8):685-688。